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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條岔路口而已,闖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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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晴轉陰,甚至下起了毛毛細雨,有涼風。

剛剛才通宵結束了一篇約稿的奈落,疲憊地往後靠在了柔軟的椅背上。

因為長期對著電腦屏幕所導致的用眼過度,現在她就感覺眼睛酸澀得有些發疼,腰部還酸軟無力,即便不停地伸手到背後用力地捶打按摩也是於事無濟。

“有的時候,還是要出門看看風景,欣賞一下周圍的美色,情況才會好起來哦,整天窩在家裏碼字可是會憋出病來的。”

曾經在某家小診所就診過的醫生就這麽苦口婆心地勸過她。

可是奈落瞧著他這副胡子拉渣,頭發又沒怎麽打理的標準中年老男人模樣,心想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再說吧,這狀態看著比她還糟糕,起碼每天早上她還有時間畫個淡妝呢。

不過為了維護醫生那點可憐的經常被自家小孩嫌棄的無比脆弱的玻璃心(話說他的女兒真是可愛啊),奈落決定安靜地閉嘴不再捉著他的痛腳踩了。

“總是這樣麻煩您也不好意思呢……正好我是寫小說搞創作的,不如我幫您和您的女兒單獨寫一部作品好了,就當作這段時間的謝禮吧,您看怎麽樣?”

“哎呀,這樣真的好嗎?”

對方頓時驚喜地睜大了雙眼,似乎很是開心的樣子。

“會不會太麻煩了呢?”

她表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沒關系啊,反正對我來說也就花點時間的問題。”

他忍不住笑了。

“如此……那就謝謝你了。”

嘛,既然醫生都那麽努力地勸說自己了,就聽他一回出門逛逛吧,反正現在也不困。

這樣想著,奈落便穿上了風衣又帶上雨傘,慢悠悠地晃出了家門。

可能是下雨天的緣故,街道上空空蕩蕩的沒有多少人經過,只能看見五顏六色的雨傘分散開來,像是排成了北鬥七星的形狀,看著讓她有點想笑。

探出鞋尖輕輕地踩在窪地泛起了波瀾的水面上,聽著水滴濺出來的“啪啪”響聲,心裏突然感到滿足,就連多日來積攢的眾多煩惱也仿佛微風拂過一般通通都被吹飛帶走了。

心情重新變得輕松暢快了起來。

奈落甚至轉動著手中的傘柄,嘴裏哼著歡樂的小調,踏著輕快的步伐,朝著不遠處的游樂公園前進出發。

濕冷雨天的關系使得向來孩童成群,歡聲滿天的小公園徹底變成了她一個人的天堂,此刻就算她在這裏唱歌跳舞轉圈圈也不會有人看見,更不會有人蹦出來嘲笑諷刺自己。

多好啊。

“噗嗤。”

身後忽然有人輕輕地笑了一聲。

“……”

奈落瞬間僵硬了。

——這特麽的原來還有人在啊?!

然後她就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轉過頭去,臉上帶著無比尷尬的表情,窘迫得都想直接鉆進泥地裏把自己給埋了。

接著奈落便清楚地看見了,看見那位即使是下雨天也要堅持逗留在公園裏結果撞破她犯沙雕的場面的陌生人。

那是一個樣貌非常清秀白凈的小男孩。

蓬松微卷的深色頭發,通透明亮的鳶色眼眸,帶著幾分淺淡的笑意,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

像是在單純地好奇面前這位奇奇怪怪的大姐姐還能做出什麽搞笑的事情來逗他開心似的。

“……”

完蛋了,奈落面無表情地想,被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當場撞見這麽丟臉的景象,她都想自己挖坑直接跳進去了。

萬一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的傷害怎麽辦?

但是很快的,她就抽不出空閑再去關註那些小問題了。

因為奈落發現這個孩子居然沒有打傘!

他居然沒有打傘!

就這樣暴露在烏雲密布的天空之下,任由滴落的雨水打濕他稚嫩的臉龐,細小的雨珠順著頰邊緩慢地爬入他的衣領,微卷的軟發也濕噠噠地粘成一簇一簇。

根本就是一只完全不懂得照顧自己的流浪貓嘛。

“……我說你啊,這位可愛的小朋友,下雨天不撐傘的話是會感冒發燒的哦。”

她闔上眼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單手插進兜裏,慢悠悠地向他走了過去。

他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神色淡然地瞧著眼前逐步朝自己接近的陌生姐姐,既沒有出聲拒絕對方的好意,也沒有警惕地想要把她趕走,反而沈默得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奈落將他藏在了寬大的雨傘底下,脫掉身上的風衣轉而把他嚴嚴實實地包裹成一個即將出鍋的肉粽子,甚至拿出紙巾幫他擦掉了沾在臉頰上的幾滴雨水之時,他才像是從深沈的夢境裏忽然驚醒一般,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隨即回過神來揚起小腦袋奇怪地望向了她。

“原來大姐姐你知道啊?我先前還以為你會和那些啰裏啰嗦的阿姨們一樣,緊張地朝我跑過來噓寒問暖呢,要真是那樣的話未免也太無趣了吧?”

奈落:“……”

這個孩子說話可真毒啊。

“畢竟你沒有打傘,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雨中,看著就很容易激發別人的憐憫心嘛,大家也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你是不是遭遇了什麽無法解決的困難那方面上。”

她沒好氣地向他解釋道。

“雖然不排除有人販子的可能性,但是大部分的阿姨對你還是很友好的。”

如果不是對方不喜歡外人隨意的觸碰,奈落還真想把他抱在懷裏狠狠地rua上一把。

“……”

小男孩捏緊了身上披著的風衣,而後歪過了腦袋定定地打量著奈落,好似最終得出了什麽結論一樣,他微微地朝她揚起了一個略顯愉快的笑容,像是把她當成了自己人似的。

“我叫太宰治,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唔……那你就叫我好心的紅領巾同志吧。”

他頓時氣呼呼地鼓起了腮幫子,對於大姐姐想要隨便敷衍的態度表示相當的不滿。

“什麽嘛,我都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你了……姐姐你真是個狡猾的大人。”

“因為我們已經踏上社會開始逐漸變得成熟了嘛。”

奈落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又掏出一包紙巾遞到他面前。

“頭發上的雨水,滴下來了哦。”

“……”

於是他最後只能抱著姐姐塞給他的紙巾,很是郁悶地挨著她身邊坐在了公園裏的露天長椅上。

“所以你在這裏是想思考未來的人生麽?”奈落稍稍舉高了傘向他那邊傾斜,再也沒有讓一滴水珠灑落在他的腳邊。

太宰屈起了膝蓋踩住椅子的邊緣,然後抱著自己的小腿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遠遠望過去還真像是被主人拋棄的黑色幼崽,那副撅起了小嘴生悶氣的模樣瞧著還怪可憐的。

“……是又怎麽樣啦?為什麽我非得要告訴你不可?”

她忍不住在心裏想。

哇,太宰同學,你這就很厲害了啊。

然而奈落並沒有開口嘲笑他,反倒非常淡定地回答了他。

“畢竟我作為一個早早就踏入社會的穩重大人,經歷過的事情要更多一點吧?也許你現在感到困惑的問題,我能給予你一些意外的參考也說不定啊。”

“……是這樣麽?”

太宰一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接著他又想到了什麽興致勃勃地扭過頭來,舉高了手用力揮舞著向奈落發出提問。

“那麽如果我想入水的話應該要怎麽做才好呢?”

“這個嘛……首先還是要挑選沒人的地方吧?”

奈落微微瞇起雙眼,仔細回憶了一遍。

“因為人的身體具有浮力,沒過多久就會自己浮起來的,所以你需要拿一根綁著石頭的繩子捆住腳腕才行。”

“原來如此。”

他頓時恍然大悟。

可奈落緊接著又好心地給他補充了一句。

“但是河水不小心進到鼻子裏的話是會被嗆到的,不僅難受還超級痛苦,因此我並不推薦你采取這樣的自殺方法哦。”

“哎?”

他瞬間驚訝地睜大了雙眼看向奈落,然後就被腦內浮現出的可怕畫面給嚇得連連朝她擺手,堅定地表示拒絕。

“我最討厭痛苦的死法了……我用安眠藥行不行呀?”

“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不過……”

她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他這個計劃中最大的問題。

“沒有哪家藥店是會賣安眠藥給你的吧,未成年小朋友?”

太宰治:“……”

——這可真是一個令人難以忽視的殘酷現實。

“其實你想要不痛苦也不難受的死法還是存在的嘛。”

瞧見這只喵宰身後的小尾巴都失落地垂了下來,奈落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隨後在對方忽然揚起腦袋朝她看過來的充滿了期待的目光下,擡手撓了撓後腦勺,滿臉無可奈何地望著他。

還帶著一點點微不可察的溫和與柔軟。

“等到未來你慢慢地長大了,也慢慢地老去了,在人生這條長長的道路上見識過足夠美麗的風景了……”

奈落微笑著對他說。

“那個時候,你就可以躺在自家溫暖的被窩裏,在所有人的關懷照顧中,幸福坦然地面對死神的來訪了。”

“……”

他沈默了許久。

久到奈落以為他已經想通了不再糾結生死時,他卻突然開口了。

“但是……人為什麽又非要活著呢?”

他喃喃自語著,恍恍惚惚的表情裏夾雜有一絲迷茫與困惑。

太宰治是真的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哪怕他聰明靈敏得足以讓所有大人都為此感到害怕和恐懼。

然而,他自始至終,都還只是個懵懂無知的孩童罷了。

“為什麽……你們會想要繼續活下去呢?”

奈落忍不住伸出了手撫摸他的頭頂,忍不住伸出了手想將這個已經站在岔路口,即將走向自我毀滅的孩子拉回到這邊的世界。

“也許你已經猜到了,我以前確實嘗試過好幾回的自殺,無論是入水還是割腕……可最終那些都遭遇了失敗。”

奈落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發,再次從口袋裏抽出紙巾幫他擦拭著發尖的滴水,同時用一種給小孩子講睡前故事的平靜語氣,將過去那點不值得一提的往事給輕描淡寫地抖了出來。

“盡管自殺的原因和你不一樣,但那時候我迫切想要死亡降臨的痛苦與絕望,跟你現在的心情還是有些相似的。”

“……那為什麽你後來不打算繼續了呢?”

他輕聲地詢問了對方,敏銳得足以刺穿任何人類的脆弱心房。

“因為你被別人成功解救了嗎?然後在他們苦苦的勸說下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有多麽愚蠢,於是就放棄了?”

“不是。”

奈落淡淡地回答了他。

“因為我其實根本就不想死。”

“……”

“我不想死,所以入水的時候會故意挑選人多的地方,我不想死,所以在割脈之前會特意邀請朋友來家裏做客……”

“……”

“因為我不想死,所以我才要活著。”

奈落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瞧著對方莫名有些怔楞的表情,微微地笑了起來。

“太宰,我有必須要活下去的理由,而你也會找到那個屬於你自己的活下去的理由……不必這麽早就想著放棄,只要你繼續堅持,總有一天,她就會悄無聲息地來到你身旁。”

“……她真的會來嗎?”

太宰下意識地揪緊了奈落的衣角,迷茫地向她仰起了頭。

“她真的會來嗎?”

奈落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耐心地回應了這個茫然的孩子。

“她會來的。”

“因為太宰治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乖孩子。”

“……嗯。”

他默默地垂下了眼簾,安靜得不再出聲跟她搭話了。

可是男孩悄咪咪挪動的身體,卻越發靠近地貼住了她的腰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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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終究還是停了。

微弱的陽光開始穿越厚厚的烏黑雲層,努力地向世間萬物揮灑著她的溫暖。

奈落也收起了雨傘,準備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你現在的監護人是誰?我送你回去吧。”

太宰依舊裹著奈落之前給他披上的那件沙色風衣,緊緊地跟在她身邊,一臉笑瞇瞇地告訴她說,“沒有監護人那種東西哦。”

“……怎麽可能?那你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哎呀,當然是吃大米長大的嘛~”

見奈落完全一副不肯相信的懷疑表情,太宰只得聳了聳肩膀,相當無所謂地向她解釋道。

“前幾天確實是有一個半截入土的遲早要把自己玩完的可怕老頭子表示想要收養我來著,不過我給拒絕了。”

“……所以?”

奈落忽然有了股不祥的預感。

太宰笑吟吟地看向了她,然後聲音輕快地對她說道。

“所以我現在是真的無家可歸,口袋裏也沒有一分錢的需要好心人家收養的可憐小孩子呢。”

“……”

她就知道,這孩子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以後就請你多多指教啦,我親愛的監護人姐姐~”

他笑著向奈落伸出了手。

似乎篤定了這位能夠理解他的大姐姐絕對會將身處高空即將拋落的自己給牢牢接住一般。

“……”

奈落靜靜地瞧著他那副充滿自信的模樣,卻是在微微顫抖的指尖,不由得沈默了片刻,但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掌心,輕笑著回應了他。

“以後也請你多多指教了,我可愛的太宰小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

希望大家能夠給我多一點留言,用洶湧澎湃的評論將我淹沒吧!

我愛你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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